FreeLand

*標題無關

*親子向

其實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虞因苦著一張臉撩起上衣的下襬，用力的吸了口氣。

他將滿滿的空氣憋在胸膛裡，下腹緊縮。

噗哈──

直到臉色有些醬紅，他才像潰堤一般把氣給吐出，然後慘兮兮得望著鏡子裡也一股作氣彈回來的腹肉。

「唔……」虞因沉痛地唉唉叫了幾聲，儘管他已經像這樣對著鏡子吸吸呼呼不下百遍、房間都快被他加速循環成滿室的二氧化碳，還是改變不了最近牛仔褲皮帶悄悄向外多扣一個洞的事實。

大概是下意識想遮掩，近來他的上衣也越穿越大件，再繼續寬鬆下去他都覺得乾脆直接去搶好友阿方的球衣來穿算了。

欸，好像會被殺掉。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要是真的去扒人家球衣，自己的一生就會神祕的終結在某個微笑背後。

……想太多。虞因甩甩頭，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哀悼自己出現走山危機的腰間。

扣扣。

短而輕的敲門聲傳來，虞因還撩著衣服的手立刻跳上他的頭髮。

「門沒鎖。」他應聲，從鏡中瞥著房門輕輕地被推開。

一顆黑色的腦袋從門邊冒出來，用著詢問的眼光往房內打探，最後定點落在鏡子前好像頭髮怎麼抓都抓不好的虞因。

「……」瘦小的身驅似乎沒有要踏進房內的意思，只是沉默的盯著手很忙的房間主人看。

「……」

「……」

「…好啦，你不要再看了。」受不了來自背後無言的壓力，虞因投降似的放下手停止裝忙，嘆口氣跟反射在鏡子裡的紫眸對視。

「呃、小聿…今天可以不要去嗎？」虞因轉過身，語氣有些為難。

果不其然立刻收到哀怨的眼神一枚。

「…點心屋…今天…說好的…」細細的聲音從對方口中鑽出。

「我知道啦，我只是…」虞因看著紫眼小孩一臉哥哥騙我的委屈樣，原本想繼續爭取的「暫停一次」到了嘴邊全變成了「走吧走吧」。

可惡，這小鬼只有在這種時候表情特別好懂阿。虞因摀著臉，為總是拿弟弟沒轍的錢包心痛了一下。

今天又是他們的點心屋日。

他不記得什麼時候開始點心屋也變成一種節日，而且還是以兩週一次做計算。

只不過當他開始驚覺點心屋老闆已經會自動幫他們兄弟倆保留位子時，他的體脂肪跟錢包早就以無法挽回的氣勢開高和走低。

「不夠？」小聿注視著他一臉感慨的模樣，偏頭想了想，從自己的隨身背包裡翻出一個小小的皮夾。

虞因愣了愣，過了幾秒才了解小聿大概以為他錢不夠，打算自己補貼。

「不是錢的問題…好吧其實也有一點……」虞因搔搔腦袋，原本毛躁的頭髮變得更亂，雖然說點心屋的確是個不小的開銷、平時有事沒事團購各地甜點的花費累計下來也頗驚人，但是比起這種需要勒緊褲帶過日子的收支問題，他現在更擔心現實層面裡褲帶不但勒太緊還必須拉鬆的身材問題。

看著虞因突然摸起自己的肚子，小聿疑惑了半晌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慢慢走到他面前。

「…沒關係，這樣子很舒服。」他猛地戳戳虞因的腹部，嘴角有些忍俊不住的微微勾起。

「舒你個大頭啦！！！」虞因整個往後一跳，惱羞成怒的瞪著看穿自己煩惱還無預警用手指突襲的傢伙。

看到虞因困窘的模樣似乎讓他覺得很有趣，小聿掩起嘴角無聲地笑了起來。

很顯然他們都回憶起同一件事。

幾個月前，虞因在半夜裡莫名其妙的醒來，感覺胸口以下異常沉重，一開始還以為是什麼阿飄作祟，結果掀開被子才發現小聿枕在自己肚子上睡得很熟，他黑線了半秒，猶豫著該把對方搖醒還是直接推到床下去。小聿不是沒有半夜自己跑來擠床位的紀錄，只是看他每次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得摸進自己被窩，現在還加碼把他肚子給當枕頭，真不曉得是自己每次都睡到快過橋還是他阿弟比阿飄還像阿飄。

說起來那時候就應該察覺了阿……虞因按著額頭。

之後小聿好幾次都是這樣偷偷跑來睡他肚子上，有天晚上他真的忍無可忍才硬是把人給拎起來質問他幹嘛有床不睡要來躺他肚子，嫌自己枕頭太冰不會去躺熱水袋喔！

「……？」揉揉眼睛，半睡半醒的小聿呆了半晌才拍拍他的肚子：「軟軟的、很舒服。」

沒錯，這就是虞因第一次意識自己身上好像出了什麼危機的瞬間。

「呵……」小聿還在笑個不停，他不知道阿因原來這麼在意這件事。

「笑什麼啦！」虞因又瞪著他，一想到明明就是吃一樣多的東西(或者比他更多)偏偏肉都長在自己身上他就覺得很不爽，忍不住伸手扯住他弟的臉頰。

「唔、尼做什綿…豪痛…」遭受突如其來的攻擊，小聿奮力的掙扎。

「痛的是我的錢包跟自尊才對吧臭小鬼！你以為會變這樣是誰害的阿！」無視於對方想咬上來的樣子，他更用力捏著小聿的臉皮，「再說，你要是自己也有錢的話就自己去吃啦，幹嘛一定要我跟你去阿？」

錢包瘦的是他、身材胖的也是他，想想真是一整個沒天理。

「…阿因…笨蛋…」小聿一邊反抗一邊很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給叫我哥！！誰是笨蛋阿！」

「你就是那個笨蛋！」

砰的一聲，虞因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莫名其妙趴在地上了。

「膽子很大嘛，在門口給我大喇喇的欺負小聿。」甩了甩剛施暴的拳頭，虞夏哼了聲，他可是難得在家補眠卻被大兒子吵雜的聲音給煩醒。

「冤、冤枉阿二爸…」其實的確是自己先動手的虞因趴在地上習慣性的這麼哀嚎。

「囉嗦！」虞夏轉頭看見小兒子正揉著自己紅腫的臉頰，他又往下踢了一腳。

「所以你剛剛到底再吵什麼？」完全不管腳下的大兒子已經吐魂了，虞夏惡狠狠得質問。

結果回答他的不是已經死一半的虞因，而是旁邊嗶嗶啵啵按手機的小聿。

「嗯？」虞夏看著湊到自己眼前的手機螢幕。

阿因說、夏爸的訓練太容易、所以變胖了。 

「哼哼…好！很好！阿因你給我起來！」虞夏青筋暴起，用力揪住地上攤死的大兒子往樓下拖。

「咦……咦？！好痛、二爸，你要幹嘛啦！？」受到三度傷害的虞因驚恐的掙扎，完全的莫名其妙。

「既然你覺得訓練太容易從今天開始就來給我試試進階版！」

「啥東西啦？！是不是小聿剛剛跟你說了什麼？」

「少囉嗦！現在就跟我出去對打！」

「欸欸──！！！不要啦！大爸救命阿！有警察家暴阿──」

「給我閉嘴！」

虞因，於是非自願的在兩周內就恢復了身材。

他終於知道原來減肥流血會比流汗多。

Fin.

※小番外

「欸，你最近好像比較壯耶！」李臨玥一邊戳著虞因的手臂一邊驚嘆：「有偷練喔？」

「別讓我想起來……」虞因臉黑了一半，完全不想回憶過去。

「幹嘛？身材變好你好像沒有很高興嘛。」虧她還覺得這家伙的條件變的比較優……雖然本質還是一個笨蛋。

「小聿他…」虞因喃喃的開口。

「你弟？幹嘛扯到他？」

「他說不跟我睡了……」虞因有些失落的這麼說。

前幾天小聿又爬進自己被子裡，結果在他肚子上躺了半天就是喬不好位置，當他被一連串的動作弄醒後正要罵他一頓，卻看見小聿哀怨得看著他開口：「好硬…不好睡…」。

然後小聿就自己默默爬下床離開了。

留下虞因一個人愣在床上。

「……」李臨玥無言的看著眼前陷入自我矛盾的青梅竹馬，雖然完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在講什麼，不過她還是確定了一件事。

這傢伙本質果然還是一個笨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