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Land

※ 無CP,親情向

※ 阿方中心

※ 文章有點小長,可以先看1/2,改天在下拉1/2(乾)

在好萊塢裡，以英雄為題材的電影不勝枚舉，每個主角不外乎有些超能力或者異於常人的境遇，所以不論美國有多容易被壞蛋攻擊，永遠都有為了對付他而生的英雄出現，挺身保護他們重要的人事物。

這樣的英雄主義，不陌生得都曾在男孩們之間吹起一股風潮。

每個想當英雄的男孩們捲起垃圾袋充當的披風各執一方，在完全沒有壞人角色的情況下大亂鬥。

「噢噢噢──覺悟吧！」一個顯得比較尖細的聲音在一陣哇啦啦的打鬧聲中特別突出，還帶著拳頭搥下的悶哼。

「很痛欸！喂！妳走開啦！」小男孩揉了揉遭到會心一擊的肩頭，他有點惱怒的對施暴者吼著。

「臭女生去別的地方玩啦！」他推了對方一把，指著操場另一邊有一小群女孩聚集的地方，那裡正上演著美少女戰士的情節，說穿了性質跟男孩的英雄遊戲差不了多少，只不過女孩子頂多喊喊變身口號和模仿經典動作，倒也不會真的追打成一團，而男孩認為那才是對方該去的『一國』。

「不要，老娘才不屑玩那種家家酒。」才小二的方曉海嫌惡地吐了吐舌。

她才不想只是在那裡擺姿勢勒，那樣一點都不酷又不好玩，更何況她每次看卡通都覺得那些美少女變身又久又囉嗦，變完身好像也沒多強，常常都要那個其實也不怎麼強的蒙面男搭救，真是太沒用了！

超人就帥多了(雖然找不到電話亭就糟糕了)，蝙蝠俠也很酷，而且壞人也比較強，這樣戰鬥起來才有幹勁阿！

「曉海，不要說什麼『老娘』。」阿方皺眉斥了聲，也不知道他妹是哪裡學來這個代名詞，才幾歲就跟人家自稱什麼老娘，怎麼聽怎麼奇怪。

其實自己也才小四的阿方已經這麼想著妹妹的教育問題。

「阿方，叫你妹走開啦！」「對阿！女生幹麻來搗亂阿！」

另外幾個男孩們停下追逐，異口同聲的驅逐闖入他們男生國的小女生。

阿方無可奈何地看著曉海，試著用眼神勸退。

他當然曉得他的夥伴們為什麼這麼不歡迎她：曉海不但是女生還小他們一個頭，萬一遊戲玩一玩不小心打哭人家還會被一狀告去班導師跟家長那裡，到時候都不知道會被扣上『欺負女生』還是『欺負低年級』的罪名，想一想女生那麼麻煩還是在出問題之前打發她走比較保險。

不過阿方比誰都了解自己的妹妹，就算被欺負了他妹絕不是哭著去告狀而是直接殺到人家面前對著幹……不，這都不是重點，他希望妹妹離開的原因只是怕──

「蛤？你們都看不起老娘囉？告訴你老娘就算是女的也比你們這些肉腳強啦！有本事來單挑阿！你們這些俗辣！！」

「哇！嗚哇哇哇──」「好痛喔！我要跟老師說！」

「流、流鼻血了！嗚哇──」

「不要過來阿阿阿嗚──」

在阿方還沒來的及拜託妹妹講話有點小二生該有的樣子前，男孩們的英雄世界轉眼間全面崩毀，接著哀嚎聲四起。

……看吧看吧，他就是怕會有這種事發生阿，現在妹妹不但當不了英雄反而變成惡魔黨了。

阿方嘆口氣，上前去把正將他玩伴壓著打的曉海拖開，從口袋摸出幾塊銅板丟給妹妹打發她去福利社買點糖果餅乾什麼的，然後一個個扶起他受創的玩伴們，又是道歉又是威脅利誘，盡可能讓他們閉嘴免得把事情鬧大。

長大後阿方有時回頭想想，自己會被人稱作擺平者，有很大部分應該來自於從小幫妹妹收拾爛攤子磨練出來的。

不過小時候手腕沒那麼高明，三天兩頭壓著妹妹跟登門討公道的家長道歉還是常有的事。

說真的，他自認自己不是乖順的好學生，因為個性也算血氣方剛，所以帶頭打架這類的事在成長過程中沒少過，不過只要跟自家妹妹站一起，他就覺得他其實超冷靜又超級講道理。

他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定義他的妹妹，打小開始同年級的男生們看見她就好像看見瘟神一樣躲得老遠，相反的女生則是又怕又崇拜，而每個遇過的孩子王們總是嫌她太囂張企圖欺負她，然後在『震撼教育』下最後通通變成她的小弟。

比較起來，自己也許因為會打會玩所以常常變成同儕中的領導者，但曉海根本是女武神降臨，以霸氣和實力撂倒所有人再收他們為，這跟身為周遭也頗多追隨者的兄長他完全是不同類型。

但不可否認的是，曉海從來不隨便欺負弱小，雖然很容易被激怒而暴走，但基本上除了主動找上門來討皮痛的跟她看不慣的白目傢伙，曉海是懶得動手的，所以到國中後，自家妹妹在路上隨手收拾的那些色狼小偷多到可以去當獎金獵人了。

有時他覺得妹妹太過耀眼，與時俱增所表現出來的正氣和過度自信到令他感到非常──

「欸，那邊好像有人在欺負女孩子耶？要不要去幫一下？」上了高中，阿方和一群球友走在回家途中，他們指著對面隱蔽小巷子裡隱約的人影，大有要衝上前的意味。

「……幫誰？」阿方瞄了眼，看見聽說是被欺負的女孩子後腦擺盪著熟悉的馬尾。

「阿？當然是那個女……」他的同伴不解，但很快的目擊他們打算幫忙的對象穿著附近國中的制服裙咻咻咻的把圍住他的兩個男人迅速解決掉，動作流暢的他們都要喝采了。

「嗯……沒事啦，我們走吧。」一群人把目光轉回來，忽略那些倒在地上抽搐的敗將們。

肯定是外地來的吧，那些傢伙。

阿方的同伴們有志一同的心想。

在這裡還有人不知道『方曉海』嗎？

「曉海，過來。」回到家，阿方叫住比自己早幾步回來的妹妹。

「衝啥？」

「擦藥啦！」阿方拿著剛剛繞去藥局買的醫療物品，他家急救箱最近又快空了。

「小傷不用管它啦！」曉海檢查了身上，才發現有幾處擦傷，但因為不怎麼痛倒也不是很在意。

「叫妳擦就擦啦！」阿方翻了個白眼，硬是按著她坐下然後自己也坐在她面前。

「這次又是什麼？」阿方拿著棉花棒沾了碘酒。

知道兄長在問什麼，曉海撇了撇嘴，「有兩個目小的在騷擾一個女的……哧！」

就說不用擦藥嘛，一擦痛感就來了。

「所以妳就跳進去打起來了？」

「黑阿，那兩個肉腳弱得要死。」都放倒在地上了還咬她勒！有夠噁心！

不爽地回想起來，曉海抬起腳看見腳踝處有個齒痕，她自己拿起消毒水灑下去。

「妳最近也少動手吧，畢竟是女孩子……」身上那麼多傷，不逼她還不會上藥，又偏偏愛穿露出度很高的衣服，是想把這些傷痕當勳章在展示嗎？

「呸！老娘看不爽的就是要揍，女人又怎樣？好欺負嗎？」似乎是被他的話刺激到了，曉海猛然站起，不高興地扭頭就走。

唉。

阿方望著背影嘆氣。

他該說好在她剛剛沒跳起來給他一拳嗎？

隔天下午，阿方領著一些追隨者站在一處空地上等著，這是約定的時間，與另一群有所糾紛的人馬約好談判的時間。

不過，說好的時辰過去了，他們沒有等到對方任何一個人。

他們這邊的人開始有些雜音，質疑著對方根本是在耍人，也有人笑他們一定是孬到不敢過來吧！

原先嚴陣以待的緊繃氣氛都沒了，不滿和嘲笑取而代之，阿方看着手錶思考了一會便叫大家先解散了，雖然他也不明白對方在玩什麼花樣，但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過並不用多久他就找出答案了，原本只是想去對方頭頭的學校附近探探狀況，立刻就被不遠處工地裡傳來的喧鬧聲給吸引過去，他不是個沒事愛湊熱鬧的人，但這個打鬥聲意外地讓他不安──

「曉海！」他對著在混亂械鬥中纖細的身影大吼，腎上腺素激起。

「阿兄？」聞聲轉頭的曉海冷不防被一個高大男子劃了一刀，她靠著本能閃避但手臂仍被割出一道口子。

「撐著！」阿方怒喊，很快的判斷現場形勢，比較高大的一派明顯是今天本來說好要談判的那群傢伙，而曉海和其他幾個看起來像是小弟的打手有些寡不敵眾，更何況對方還抄著棍棒小刀一類的武器。

「喂！不是說好來談判嗎？地點錯了吧？」阿方衝進人群之中，不費什麼力地格開幾個檔路的傢伙，一下子就來到了對方老大面前。

「幹！你們兩個姓方的都愛裝英雄就對了，一個來救哥哥一個來救妹妹是在演哪齣芭樂啊？」他的出現讓男子微愣，但馬上反應過來，挺著壯碩的塊頭譏諷地笑，伸手揪住阿方的領子。

「……不好意思我聽不懂人話以外的語言。」阿方冷冷地應著，抓住揪起自己的那雙手。

「找死！」大塊頭憤怒的咆哮，在企圖一拳摜倒他時反被踢了個拐子，他重心不穩的往下跪去，阿方趁勢往對方側腹送了一記重拳，讓他悶哼了一聲倒在地上一時無力站起。

「老大！」幾個人見情勢不對，紛紛放下手邊的對手撲向阿方，他冷靜的閃躲著，幾下之後很快看出這些人根本沒什麼打架的基礎，不過是仗著有武器在身就胡亂地亂砍亂揮，換言之，只要先卸除他們的武裝，這些傢伙連個屁都不是。

「曉海！」他邊閃邊移動到妹妹附近，曉海朝他看了一眼，幾秒後便讀出他的打算，她點點頭，靠到他身旁。

他看了下天色，正是妖異的橘紅。

「談判破裂。」輕描淡寫地宣告，阿方動作迅速地瞄準所有人的手部做了重點攻擊，在他們吃痛地鬆掉手中的武器後，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便立刻遭到而後補上的方曉海全力猛攻，一拳一腳全砸上讓他們暫時失去行動能力的部位。

在倒下的前一秒，完全屈於弱勢的一群小混混猛然意識到，他們對上的，是方家赫赫有名的兩個兇器。

「妳為什麼會在那裡？」

在被外人發現之前，也不管她是要叫痛還是要飆髒話，跟著那些識相地自動解散的小弟們，阿方用力跩著妹妹遠離現場，鐵青著臉一回家就是質問。

「……湊巧。」讀著他的表情，曉海偏開頭小聲的說。

「少來這套！湊巧還會帶一堆小弟去當打手嗎！」阿方生氣的吼著，「是誰跟妳說我今天要跟他們談判的？」

他知道曉海出現在那裡肯定是有誰先通風報信了，讓正義過剩的妹妹先行跑去人家地盤瞎攪和。

「……前天他們那邊有個目小的惹到我，我把他教訓了一頓。」所以得知了他們那群混帳準備了一堆人馬要去對付她哥，完全沒有和平談判的打算。

「……所以妳真的很愛逞英雄是不是？」阿方想起那個頭頭說的話，心中又是一陣怒火，「我有求妳那麼做嗎？」

「兇個屁阿，你不來老娘我照樣可以收拾他們好不好！」聽見帶刺的質問，曉海也生起氣來，完全不明白她哥在跟她計較什麼鳥東西。

「妳沒看到他們身上都是武器嗎？妳以為妳強到赤手空拳都不會受傷嗎？妳以為妳很行阿？」

「我想打誰不用你管！老娘比你想的強多了！」吼著蓋過另一人的音量，曉海瞪著對方。她不喜歡、最討厭別人說她逞強，因為她從來不示弱，也從來不弱。

砰的一聲，阿方把拿在手上的急救箱給用力摔在桌上。

氣氛凝結，兩個人一言不發地對看。

阿方首先移動了腳步，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後握起拳頭。

曉海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從他哥冷淡陌生的眼神和等待的架式她看得出來。

從小跟著哥哥跑跑跳跳，這樣的姿態她也見過不少次。

『有本事來挑挑看』

以往用在挑釁跟威嚇的模樣現在用在自己身上。

所以她也毫不客氣地出拳了，現在一樣是盛怒中的她不會手下留情。

阿方在她出招後跟著動起來，家裡不大，所以能閃避的範圍很有限，為了避免父母回家後的質問又更得花力氣去小心物品被打壞，他不期待曉海會注意這些，只好單方面的閃躲到稍為空曠的地方。

跟自己的妹妹打過架嗎？

阿方一樣抓到空隙便不留情的還擊，但腦袋裡卻不自覺得想起這件事。

以兄妹來說，他們不算是特別親密或特別疏遠，小時候就算有紛爭也僅止於嘴巴上的戰爭，而且其實他們也很少吵架，通常都是他自己在諄諄教誨妹妹不要亂打別人時，她妹偶爾受不了頂個幾句嫌他囉嗦而已。

他不清楚在曉海心中是怎麼看待他這個哥哥，不過對他而言，妹妹是個令他十分傷腦筋的存在。

明明希望她躲在身後，她卻總是自己跑到最前頭。

「喝───」曉海一拳朝他鼻子揮去，阿方閃過，反手抓住她纖細的手腕。

曉海很快地動了另一隻手，但拳頭被阿方以單手接下，然後同樣被牢牢固定著。

「夠了。」阿方轉了身，沒鬆開妹妹努力掙扎的雙手，他用力一推把她按在牆上，單腳擋在她的雙腿之間以防她用腿部攻擊。

八點檔的姿勢套用在兄妹身上，怎麼看都是個詭異的僵持。

「幹……」曉海用盡全力和抓住她的那雙手角力，以至於雙方的手都微微的抖著。

「曉海，好了。」他多施了點力氣，勝負立見。

那不是誰強誰弱的問題，只是生理構成上的差距。

因為是女孩子，因為是妹妹。

「我知道妳很厲害……」阿方嘆了氣，把腳移開，「但是妳是我小妹……」

所以哥哥想要保護妹妹，不可以嗎？

其實最幼稚的是他自己吧？

當年的那個玩英雄遊戲的男孩，是不是一直都還在期待著當誰的英雄？

老大想保護老么、想要在手足面前很帥很可靠，這種想法很孩子氣嗎？

「不用怕，有哥哥在」

這句話他從來用不上，因為他妹妹很強，不用靠他自己都能打出一片天下。

「阿兄，免驚啦我烙人來幫忙了。」

這句話倒是常常聽，完全違背他的意願。

有時他覺得妹妹太過耀眼，與時俱增所表現出來的正氣和過度自信到令他感到非常擔心。

擔心她只知道往前衝的性格，擔心她太過自信完全不顧慮危險。

她為什麼會那麼強，他不是不知道。

從小到大她背著他去處理來找自己碴的傢伙不曉得有多少次。

靠這些沙包磨練出她的身手，卻沒增長半點和平處理的手段，所以他總是能從別人口中聽到她妹又自做主張了什麼，無奈再無奈之後親自去『擺平』那些被料理過的傢伙，免淂報復的雪球越滾越大又滾回她身上。

『擺平』的方法當然也有很多種，不乏用拳頭溝通。

妹妹為什麼不能像普通的妹妹一樣啊？阿方常常這麼想。

好好的畫畫妝穿漂亮衣服，跟姊妹淘一起逛街吃蛋糕這樣不好嗎？

幹嘛老是搶先一步擋在他面前阿？

幹嘛跟他搶著當英雄阿？

「……你好囉嗦。」注意到兄長已經鬆開他的箝制，曉海甩掉手後推開他，頭也不回地重重踏回自己房間。

「靠……超痛的……」聽見房門用力關上的聲音，阿方才開始意識到身上的傷，跟剛剛那群人拿武器亂揮比起來，他妹赤手空拳打出來的痛上百倍。

還真的是超不留情的。

當然晚上還是被父母罵了一頓，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淒慘樣怎麼遮掩也瞞不過去。

不過他們都沒有真的說是怎麼造成就是了。

「卡打車擂殘了啦。」曉海扯了個看都知道是騙人的說詞，然後又被唸了一輪。

之後大人叫他們互相幫忙包紮，他們也只好暫時放下未解決的尷尬面對面坐著。

「阿兄，」曉海抬起手讓阿方包著傷口。

「幹嘛？」他們都沒有抬頭。

「對不起拉。」

「嗯。」

「幹！很痛耶！」

「回禮阿。」他又拍拍包好的紗布。

這整件事都只是離現在不遠的一小段記憶。

現在他妹的正義感依然不減，他擔心她惹事而引發的胃痛也沒少過。

他妹後來高中輟學了，跑去夜店工作還混到經理這種階層，甚至不知不覺變成人家口中『道上有名的女人』。

以為當年妹妹道歉完會收斂的阿方真是大錯特錯。

「方曉海」這個名字越來越強，越來越多小弟，看過的場面越來越大。

哥哥能說什麼呢？

「曉海，不要打死人了。」

都長大了，英雄遊戲什麼的早該停止了，剩下的進戲院看特效電影就好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