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Land

艷陽，沙灘和海水。

夏天必備的三大元素吸引著各地準備瘋狂的青少年聚集，享受著他們同樣正值熱血的青春。

「喔喔喔！是大海！還有比基尼！」一群人剛踏上沙灘，阿關立刻首當其衝往閃閃發亮的大海奔去。

「也太興奮了吧那些傢伙。」虞因看著也跟在阿關後面大呼小叫的朋友們，無奈整理起大夥兒亂丟在遮陽傘下的行李。

「不過，果然夏天還是要來海邊呢。」從背後傳來帶著笑意的嗓音，虞因轉頭看見今天難得也一起出來玩的一太，他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幫忙收拾散亂的衣物。

「這麼說也是…」虞因用手遮著陽光，遠遠看見那個校花女友人身邊早就多了好幾個陌生男子，而且以她為中心圍成的圓還有越來越擴大的趨勢。

他搧搧手驅趕高溫，為那些男人像聞到花蜜一樣的聚集感到好笑，那女人到底哪裡好阿？

真是一群眼睛被曬傷的傢伙。

他轉開視線，一點也不擔心正被連番搭訕的女友人，他知道她有絕對的手腕去應付那些男人們。

「阿因不一起下去玩玩？」一太拿出折疊躺椅，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一邊躺著一邊看向已經在海裡玩瘋的友人們。

「我是很想啦…」虞因這麼說，不過馬上就被人扯着手臂，他搔搔頭。

「呃…小聿，讓我下去玩一下吧？」看著把自己手臂緊緊圈住的細小手腕，他只好跟那雙手的主人進行溝通。

「……」沉默，往內箍緊。

「去泡一下海水就好，十秒？」

「……」沉默，更緊。

「連踩個水也不行？」

「……」沉默，搖頭。

「那我去撿貝殼總行了吧！」面對自家弟弟的固執，虞因半放棄地說。

紫色的眼睛猶豫了一下，然後慢慢鬆開手。

「我才不要真的去撿貝殼勒！」又不是女生！見小聿還真的給他放手，他忍不住大喊。

天曉得他今天到底來海邊幹什麼，旁邊這個愛跟的小鬼抓著他這不能玩那不能去的，難道他真的只是來照顧大家的行李阿！

好吧，至少可以在遮陽傘下面欣賞路過的比基尼。

但他還是不甘心阿！來到海邊怎麼可能不下水，天氣這麼熱，讓他隨便踩幾下冰涼的海水他也高興，偏偏這個紫眼弟弟盯人盯的好像他只要一碰到海水就會被吸進海底一樣。

乾脆真的來撿貝殼吧。虞因這麼想。

只不過會不小心撿到海裡就是了。

「少狄聿，阿因不會有事的。」一太微笑地坐起，小聿也轉頭對上他的視線。

「這裡沒有會害阿因的人或者任何東西，我確定。」知道他在顧慮什麼，一太告訴那雙懷疑的紫眼。

「就是說嘛，小聿，只不過是海水浴場而已，不會有事的啦！」聽到一太在幫自己協調，虞因也跟著遊說起來。

「總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吧！」虞因這麼說，他當然比一太更明白自家弟弟的擔憂，畢竟當初一說要來海邊玩，第一個跳起來反對的就是小聿，之後好說歹說才答應卻怎樣都要跟的也是小聿。

「事情都解決了，這裡很安全，沒有王兆唐、沒有車，」他換上認真的表情直直看著小聿，不光是為了自己，其實是更希望小聿能放下終結那天所發生的事，他知道他仍然把事情的責任全都歸咎在自己身上。

紫色的眼睛靜靜地對視，思考著。

「唉，更何況，二爸已經警告過我了。」虞因苦笑，回想起出門前那帶著拳頭喀喀響的威脅。

『你這小子再給我掉進海裡浮不起來信不信我就去海裡把你打一頓再讓你沉得比海溝更深！小聿如果跟著怎麼了我就把你再打撈起來再打一頓！』

而相較於旁邊的恐怖發言，自家大爸則是一臉擔憂的唸東念西，還硬是要他把海水浴場負責單位的電話跟所有同行夥伴的手機號碼都給留下了才勉強讓他出門。

欸？這麼說來，在虞家三個反對票情況下還去海邊玩的他怎麼感覺好像挺不孝的？該不會真是夏日熱血過頭了吧他！

在心裡稍稍懺悔的虞因過了一會兒才發現小聿已經推了他好幾下。

「嗯？」虞因回過神，發現小聿直接改成拉著他的手走出傘下，停在海與沙灘的交界處。

「……要小心。」好半天才小聲的說，小聿接著放開他的手。

「欸？真的可以囉？」對於弟弟突然的首肯他反倒是嚇了一大跳。

然後是一臉「是你自己說想去的」的埋怨表情回望著他。

「阿…說的也是，謝啦小聿，要一起下去玩嗎？」虞因問，不過卻只看見黑色的腦袋輕輕地搖著。

「我會小心的。」微笑地摸了摸小聿的頭，於是他轉身向那些還在海裡玩鬧的朋友們吆喝幾聲，自己也下去加入他們了。

站在原地看了好一陣子，小聿知道虞因一直讓自己保持在非常靠近沙灘的地方，基本上也只有半身浸著海水，他勾起淡淡的笑，但不打算折回傘下，他並沒有完全放下心，只是以這樣的距離，就算發生了什麼自己也一定能馬上過去抓住他的手……。

不管終結那天過去了多久，這個人，眼前這個人他是絕對不要再失去了。

他就地坐下，被陽光曝曬過的沙子非常的燙，但不時拍打上來的海水幫助降溫，於是他遮着眼，感受著底下的流沙一下又一下地搔過身體。

「哇塞，小聿你一直坐在這裡喔？」掀開眼熟到不行的大草帽，其實也沒在海裡玩很久的虞因有些驚訝得看著蹲在岸邊不知道在幹什麼的自家弟弟。

被卸除了遮蔽，小聿被刺眼的陽光亮的瞇起眼，抬頭瞄了會虞因後又繼續低頭默默做著手邊的事。

「我們回去吧，別在這裡曬太陽了，真是的，要是知道讓你在大太陽底下曬那麼久二爸一定又要打死我……」虞因一邊碎碎念一邊伸手去摸小聿的額頭，有些內疚自己怎麼沒早點發現他弟就這樣默默坐在這給太陽烤，幸好他還知道要戴帽子……是說這頂帽子不是去南部那時候買的嗎？原來他還留著阿？

虞因把帽子蓋回去準備拉起小聿，這才發現他正在拍著腳邊的一個方塊。

「你在堆沙堡？」他左看右看應該是個沙堡沒錯，雖然目前只是個長方體。

「嗯。」小聿點點頭，「家。」 他和了一點海水把沙塊拍得更緊實了一點。

「家？你說我們家阿？」虞因索性也一起蹲下，「我們家的話，那這裡就是大門，然後這裡是二樓的窗戶，還有……」他就這樣直接動起手來，在長方體上挖出了幾個大小不一的洞。

小聿看他自動自發的加入建築作業，先是愣了下，接著露出了難易察覺的輕笑，伸手一起修築未完成的沙堡。

「嗚喔！」突然一陣較大的浪無預警襲來，還埋首於沙堡的虞因嚇了一跳，稍微嗆了點水，他趕緊抬頭看看小聿的狀況，不過顯然對方完全沒受到影響，甩了甩濕漉的黑髮後低頭沉默著。

好不容易堆的沙堡被浪打的一踏糊塗。

「阿…家毀掉了…」下意識的話一出口，虞因立刻察覺自己的不經大腦，他簡直想把自己活埋進沙子裡，這句無心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帶給小聿不必要的聯想。

「呃，我是說，沙堡毀掉了，不是我們家，也不是說你那個…呃…」虞因急忙向一語不發的小聿解釋起來。

「嗯。」小聿站起身，拍拍腳上的沙子，他重新戴好帽子後也拉著虞因起身準備回去。

「小聿？」虞因不確定地看著大草帽下小小的背影。

「沒關係，」小聿轉身，看看虞因又看看方才沙堡的殘骸。

「家在這裡。」他牽起虞因的手輕輕的說，「有阿因……有夏爸跟佟爸的地方才是家。」

虞因愣了會，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還有你阿，記得把自己算進去啦！」他隨即扯開笑容，心情大好地回握緊小聿的手，開始沿著海岸線漫步起來。

「對了，就說要叫我哥了。」他輕敲了下旁邊的草帽，帽子下的表情他沒看見，不過按經驗肯定又是個無視。

說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家弟弟平時低溫的手今天握起來有點微熱。

大概是太陽曬太久了吧。

「一太，阿因和他弟呢？」隨手拿起毛巾，阿方向那個還躺在椅子上的友人問道，剛才虞因還跟他們大夥一起在海裡玩鬧，沒多久虞因就先說要上岸了，原本以為他是回到傘下休息，結果現在回來虞家兄弟一個也沒看見也不知道是跑去哪了。

「在那裡。」坐起，一太指了個方向，順便遞了罐飲料過去。

「謝啦，他們在散步阿？」阿方接過飲料，望向不遠處果然有那兩個人的身影，「欸，感情還真好。」還手牽着手，就算是他跟他家小妹感情再好也不會這樣，可能男女有別吧？

阿方雖然覺得好像哪裡怪但也不是很在意。

「羨慕嗎？」一太冷不防的冒出一句，害他差點沒被飲料嗆到。

「咳、怎麼可能羨慕阿，你又不是不知道曉海……」有多暴力，阿方咳了幾聲，完全不敢想像他跟他小妹牽手的樣子，大概會被扭斷吧！

「更何況他們那樣子反倒比較像是情侶……一太，你在幹嘛？」剛剛手上還抓著的飲料不知何時被替換成對方的手，阿方微微有些尷尬。

「情侶不是像他們那樣握的，」一太微笑，自然地將手心轉成十指交扣，「像這樣。」

「我又沒有要你示範！」臉紅，急著甩開對方卻不給放。

「走吧。」自顧自的牽著人也走向某對兄弟散步的路徑，一太滿意的感受著指尖上原本的掙扎漸漸的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過高的掌溫和加速跳動的脈搏。

微笑。

夏天，總會有些衝動。

 fin.

＊小後記＊

「喂，阿因！阿方！」阿關叫著海岸遠處的友人們，不知道是他眼花還是怎樣，一對一對牽一起不知道是在玩什麼遊戲。

「搞什麼阿他們？」阿關搔頭，看著還在走遠的身影，然後又看著身旁一群莫名興奮聚在一起觀望的女同學們。

「妳們又在搞什麼阿？」

「唉呀你不懂啦！」李臨玥擺擺手，忙碌地抓起相機喬角度。